隨著手指的動作，少女純白色的T恤在不經(jīng)意間開始變形，她光滑的肌膚下浮起一陣紅暈，櫻唇輕啟“師傅用點勁兒，我吃力”。

別誤會，這里不是DLsite的商品詳情頁，也不是什么搞笑短劇的拍攝現(xiàn)場，而是游戲廠商qureate在社交媒體上，宣傳自家預定8月4日登錄Switch的擦邊球小黃油《按摩狂》。

大部分中國玩家的反應都一樣“什么，日本小黃油廠商要在任天堂眼皮子底下搞色色？”

這種“在太歲頭上動土”的既視感，加上“在Switch上玩黃油”的背德感，很快讓評論區(qū)出現(xiàn)了快活的空氣“是正經(jīng)按摩嗎”“說好的全年齡呢”“小朋友看了頂不頂?shù)米“　薄?

隨著在海內(nèi)外社交媒體的傳播，《按摩狂》的熱度迅速攀升。但沒過幾天，另一條新聞就出現(xiàn)了“《按摩狂》Switch版將退回預訂玩家購買費用，且發(fā)售日期將無限期推遲”。

不過，這次延期倒不是因為“尺度太大，任天堂不讓播”，而是因為，《按摩狂》的大量角色名，和日本女子偶像組合“日向坂46”有所重名，且游戲制作人的個人賬號上，確實有關(guān)注大量“日向坂46”的成員，屬于是打著擦邊球的“公名私起”。

很快，《按摩狂》就被憤怒的日推網(wǎng)友炎上，而制作公司qureate也迅速發(fā)文道歉，表示會“修改角色名”。

但日本網(wǎng)友并不覺得改名就能了事。

在女權(quán)主義者和偶像粉絲團的圍攻下，有人甚至以“這款游戲會讓女性認為被性騷擾是正確的”為理由，把《按摩狂》舉報到了老任那里，希望任天堂可以做些什么。

后續(xù)，可能正是因為事件在網(wǎng)絡輿論場的發(fā)酵，《按摩狂》制作團隊最終決定將Switch版從原先的“改名”，修改為如今的“無限延期”。

但在這次事件中，收到舉報的任天堂，并沒有以什么“小朋友的守護者”或是“合家歡的代言人”身份，因為《按摩狂》中的擦邊球軟色情內(nèi)容去拉偏架。

事實上，任天堂并沒有給出什么回應。

現(xiàn)在想想，在被爆出“角色名盜用現(xiàn)實偶像名”之前，《按摩狂》已經(jīng)通過了eShop的審核，開始發(fā)售預熱，就連上架時間都已經(jīng)敲定了。如果沒有日推這場沸沸揚揚的“炎上”，估計都已經(jīng)進入鋪貨階段了。

“一轉(zhuǎn)Steam，二轉(zhuǎn)DL”

那么，有沒有一種可能，我們腦海里那個最注重合家歡，因此抗拒黃暴游戲，旨在為孩子帶來笑容的任天堂，其實并不存在？

當然了，在商業(yè)策略上“注重合家歡”，以及多少帶點童年濾鏡的“為孩子帶來笑容”，確實是因為任天堂經(jīng)營理念而衍生出的玩家印象——不過……“抗拒黃暴游戲”？

可能打Game Boy時代開始，任天堂的經(jīng)營理念里就沒有這句話。

先不把話題方向和時間線拉遠，還是圍繞《按摩狂》的制作公司qureate聊聊。這家2018年成立的Galgame公司，以制作擦邊球小黃油為主業(yè)，主要面向PC端用戶，在Steam發(fā)售一些打了補丁才是完全體的作品，但《按摩狂》并非它們在Switch上的第一次嘗試，此前他們就在eShop推出過還算話題作的《決斗公主》。

《決斗公主》的玩法沒什么值得聊的，就是曾經(jīng)手游流行過的“兩邊出兵”類極簡RTS，最大的亮點在于“戰(zhàn)后結(jié)算環(huán)節(jié)”，玩家可以用各種道具懲罰戰(zhàn)敗的公主。

當然了，具體是個怎么懲罰方式，大家都懂，這里就不展開了。

《對戰(zhàn)公主》在2022年1月13日在eShop發(fā)售，但上架還沒滿半個月，就因為“不知名原因”下線。如今過了半年多，《對戰(zhàn)公主》都沒能重回eShop，而是在上架Steam失敗后，直接投入DLsite的懷抱。

顯然，《對戰(zhàn)公主》是那種很標準的“帶點簡單玩法系統(tǒng)的小黃油”，但“小黃油”的性質(zhì)似乎并不是它被任天堂下架的原因。畢竟，《歐米伽迷宮：人生》和《限界凸記：萌萌編年史H》這樣帶有擦邊球性質(zhì)的作品，可都還在eShop的貨架上光明正大擺著。

那么問題來了，任天堂是從何時開始這么“不愛惜羽毛”，開始往自己的游戲商店擺上這樣那樣的內(nèi)容呢？

在2017年10月13日，華爾街日報登出的一則稿件中，記者望月崇史提出觀點“任天堂公司正在鼓勵一些暴力或色情游戲的生產(chǎn)商為Switch帶來更多作品”，并在后續(xù)被多家媒體引用。

《少女射擊2》開發(fā)商Inti Creates社長會津拓哉的發(fā)言，成為他的佐證之一“我們原先以為任天堂不會對這部作品感興趣，沒想到他們居然給了我們積極的回復”。

時值Switch發(fā)售半年后，市場占有率正處于穩(wěn)定上升期。

《少女射擊2》于2018年3月15日上線eShop

在往后的時間里，一些被廣大玩家認為與“任天堂”三個字無緣的作品，開始登上Switch。其中在社交媒體上最著名的一次，還要數(shù)《毀滅戰(zhàn)士：永恒》和《集合啦：動物森友會》的聯(lián)動。

因為同樣在2020年3月20日全球首發(fā)，暴力血腥拉滿的Doom Guy和可可愛愛的西施惠，由于反差萌，一時成為全球網(wǎng)友制作meme的對象。當時流行的meme里，內(nèi)容大多離不開西施惠拿著BFG大殺四方，或是Doom Guy在動森里和小動物們交起了朋友。

還有個不可忽視的點在于，早在2018年的宣發(fā)期間，Bethesda官方就宣布這款游戲除登錄PC、Xbox One和PlayStation 4之外，也將會登錄Switch，但一直沒有公布Switch版的發(fā)售時間。

可能是在移植過程中遇到了一些問題，媒體猜測中的“或?qū)⑼桨l(fā)售”沒有出現(xiàn)。直到《毀滅戰(zhàn)士：永恒》在其他平臺發(fā)售大半年后的2022年年底，它才姍姍來遲地登錄Switch。

那么，我們是否可以理解為，任天堂是從Switch推出的世代，才開始逐漸轉(zhuǎn)變自己的經(jīng)營策略，從青少年玩家擴大到成人群體呢？

答案可能沒這么簡單。

拋開有機能限制的Game Boy，畢竟在“俄羅斯方塊機”年代就想色色，雖然不是完全不可能，但多少有很大程度要靠腦補?？稍谟螒蛟O備機能逐步進入3D時代后，一切就真的“皆有可能”了。

還記得NDS掌機那根在有用和雞肋間反復橫跳的觸控筆嗎，在游戲《心跳魔女神判》里，這根觸控筆除了用來和女孩玩“拋接球”，還能觸碰她們的身體讓她們害羞，繼而吸引出她們身體部位上的紋章，藉此確認女孩們到底是不是魔女。

當然了，你肯定是為了找出魔女然后“拯救世界”，才打開這款游戲的。

既然觸控筆都可以用來這樣那樣，那么3DS上裸眼3D最大的作用，就只是看著3D馬里奧跳起來頂3D磚頭嗎？

雖然看3D馬里奧頂3D磚頭沒啥不好，但如果能在玩《死或生：多重維度》時，用裸眼3D感受十幾年后才會出現(xiàn)的“VR大大大大大片”，多是一件美事。

而且別忘了，如今可能是日本“擦邊球業(yè)界”最著名IP之一的“閃亂神樂”，最早就發(fā)家于老任家的3DS。

那部在2011年9月22日推出的系列初代作品《閃亂神樂-少女們的真影》，正是這個爆衣IP的“傳奇之始”。

如果說“擴大受眾為成人玩家”并不是開始于Switch，而是在更早先的時候就已經(jīng)開始，那么我們認為的“說起任天堂，不就是合家歡”，是否可以被稱為某種帶著善意的“刻板印象”呢？

首先，對于我們這批從紅白機成長起來的國內(nèi)玩家，有這種印象其實很正常。

國內(nèi)玩家認識到任天堂，最早的歷史自然得追溯到“小霸王”和“神游機”的年代。

在當時，大部分人接觸到的游戲，主要是《超級馬里奧兄弟2》《坦克大戰(zhàn)》和《魂斗羅》這些，來自任天堂第一方又或南夢宮、科樂美等知名第三方的熱銷卡帶。

再加上基本不存在“游戲貨架”，天南海北的小霸王玩家們，都是開的“N合1”盲盒，所以這些容易入手又足夠耐玩的紅白機名作，也就構(gòu)成了早期小玩家們對“任天堂”三個字的初見印象。

說到“任天堂”就是“小霸王”，說到“小霸王”就是“超級瑪麗”，這基本上就是獨屬于國內(nèi)玩家的，對任天堂從童年時代開始的“有色眼鏡”。

其次，說到貫穿任天堂發(fā)展始末的第一方知名游戲IP，那自然就會想到“紅帽子馬里奧”和“綠帽子林克”。而“超級馬里奧”和“塞爾達傳說”兩個系列，主打作品基本都是全年齡向，即使“塞爾達傳說”系列有過足夠黑的《塞爾達傳說：梅祖拉的假面》，但那畢竟是獨一份的作品，歷代還是以老少咸宜的王道劇情居多。

這些名作貼在廠商頭上的“標簽”，十分明顯。比如，說到世嘉就是“VR戰(zhàn)士”“櫻大戰(zhàn)”，兩個字“硬派”；說到微軟就是老美那套車槍球；說到索尼就是先“戰(zhàn)神”再“神海”，最后都得“上PC”；那么說到任天堂呢——

“我們勇敢的水管工馬里奧又要去拯救可愛的碧琪公主啦，他會有怎樣的冒險故事呢，大壞蛋庫巴又做了哪些壞事。小朋友們，我們一起去看看吧”。

雖然有點夸張，但大致應該就是這樣。

再次，從代號“革命”的Wii開始，任天堂就已經(jīng)瞄準了“適合在客廳玩的體感游戲”這條發(fā)展路線。幾近捆綁銷售，銷量高達8296萬份的《Wii Sports》猶如摩西分海，頂著PlayStation 3和Xbox 360的壓力，讓任天堂嘗到一戰(zhàn)重回巔峰的甜頭?！禬ii Sports》成功的影響，甚至一直延續(xù)到了Switch時代，間接促進了《健身環(huán)大冒險》這種客廳體感游戲的誕生。

這些雖然不夠“紅綠帽”作品“像游戲”的游戲，卻都在不同時代獲得過巨大的“出圈”影響力。那么，既然要做到“老少咸宜”，自然不能和色色沾邊。于是，隨著任天堂在“客廳體感”道路上的持續(xù)探索，以及因此產(chǎn)生的爆款作品，“任天堂”和“合家歡”概念的綁定愈發(fā)緊密起來。

最后，則是未必從Switch時代開始，卻正是在Switch熱賣時表現(xiàn)出的，任天堂對于“第三方”的重視。

眾所周知，早年的任天堂是日本游戲界一“霸”——“惡霸”的“霸”——只對任天堂有利的“權(quán)利金”制度，讓大量小廠商苦不堪言。這也讓索尼有了可乘之機，通過利好第三方游戲廠商，往主機大戰(zhàn)橫插一腳。

在如今的Switch時代，任天堂一改從前的霸道策略，開始擁抱第三方游戲廠商，甚至對大量獨立游戲開發(fā)者拋去橄欖枝。Switch開發(fā)機低到50000日元的價格，以及便捷的申請通道，再加上方便模擬的開發(fā)環(huán)境，則是這種態(tài)度的最好證明。

那么，日本為數(shù)不少的擦邊球小黃油廠商，到底算不算在第三方之內(nèi)呢，當然算。

在早年的主機大戰(zhàn)歷史里，任天堂已經(jīng)吃了不少失去第三方支持的苦頭。失去《最終幻想7》的N64；沒能獨占《生化危機4》的NGC；因為設計過于“超前”，所以基本沒有第三方支持的Wii和WiiU……

本來可以不失敗的老前輩，以及本來可以更成功的老前輩，都還在名為歷史的老歪脖子樹上，看著Switch吶。

失敗，但也成功了的N64

于是在Switch時代，任天堂開始大力支持第三方游戲廠商。那個雖然有些貶義，但多少有點在理的“4399啟動器”名頭，以及大量沒有One More Thing的Indie World獨立游戲發(fā)布會，都佐證了這個觀點。

當然，支持第三方游戲開發(fā)商，但不意味著“照單全收”。

對于色色，任天堂有自己的一套處理邏輯，我們可以概括為“可以色色的游戲就可以色色”，而“不可以色色的游戲就不可以色色”。

雖然看上去像句廢話，但確實就是這樣。

類似上文提過的《死或生：多重維度》《歐米伽迷宮：人生》和“閃亂神樂”系列，屬于是“可以色色的游戲”。

它們都有合乎邏輯的玩法，以及可以接受的擦邊球。而更重要的是，它們并沒有藏著掖著，而是光明正大地從宣傳視頻乃至于游戲介紹中，就展示了色色的內(nèi)容。

但在某些“不可以色色的游戲”中，老任的反制策略也很直截了當。

舉例來說，任天堂在2021年6月推出了Switch游戲《附帶教程！一做就上手 第一次的游戲程式設計》。

這款作品面向的用戶是那些雖然年齡段低，但卻對游戲制作躍躍欲試的小玩家，讓他們在游戲中以便捷的操作，體會游戲制作的樂趣。

但因為“第一次”足夠自由的游戲制作玩法，有玩家就嘗試著陸續(xù)制作了兩款帶有“脫衣”福利圖的擦邊球小黃油：一款是橫板彈幕射擊，但被彈幕射中的女孩會逐漸爆衣；而另一款游戲是簡單的節(jié)奏游戲，但目標也是讓女孩子的衣物消失。

很快，任天堂就給這名玩家發(fā)出違反用戶規(guī)范的通知書，要求開發(fā)者刪除已經(jīng)上傳的擦邊球游戲。

除了這種主要受眾為低年齡段用戶，所以“不可以色色”的游戲，一些過于劣質(zhì)的色色游戲，也會進入任天堂的攻擊范圍。

2020年7月，eShop上曾經(jīng)出現(xiàn)過一款名為《別被抓到》的游戲，玩法核心一句話就可以概括“別被人抓到你在打手沖”，具體玩法則是在諸如出租車后座或自家電腦屏幕前的環(huán)境下，一邊看著隨機出現(xiàn)的惡搞照片這樣那樣，一邊提防著被人發(fā)現(xiàn)的可能。

雖然可能有點寫實，但無論從什么角度看，這款游戲都有些“過界”了。所以，在接到玩家舉報后，任天堂迅速讓這款游戲在eShop上消失了。

曾經(jīng)，任天堂對于在自家平臺出現(xiàn)的“黃暴游戲”萬分慎重。

1994年左右，任天堂考慮到大量低齡玩家，特意將《真人快打2》里的血液效果換成了綠色，還把終結(jié)技出現(xiàn)的畫面改成了黑白雙色。但結(jié)果可想而知，誰的血管里會淌出綠血呢，又不是什么“衛(wèi)斯理”系列繼“藍血人”后的續(xù)作“綠血人”。

任天堂遭受了大量投訴，并在該作銷量上輸給世嘉。

2019年，有股東在年度大會上提問“任天堂是否會在Switch上對色情內(nèi)容施行專門審查”，而谷川俊太郎的回復意思是“第三方游戲評級全部交給類似ESRB的區(qū)域評級機構(gòu)，我們不會強加審查，如果家長對eShop上的游戲有意見，大可以使用‘家長控制’功能”。

你看，如今連《真人快打11》這樣的“頂級暴力”游戲都出現(xiàn)在了eShop的貨架上，任天堂的態(tài)度早就十分明朗了。

不久前的一則新聞里，大光頭神谷英樹爆過些有意思的料。在即將登錄Switch的《獵天使魔女3》里，白金設計了個供玩家自行選擇是否打開的“無邪天使”模式，打開的“無邪天使”模式，將會淡化游戲中的大尺度畫面。

但這個模式并不是任天堂要求設計的，任天堂并沒有對白金做出這方面的要求，甚至在已經(jīng)登錄Switch的《獵天使魔女2》里，任天堂還曾經(jīng)主動要求白金，減少聯(lián)動林克服裝的布料。

顯然，在那些“可以色色”的游戲中，任天堂不僅沒有禁止色色，反而還“真的很懂”。

事實上，想在游戲中“色色”，可能還是推動電子游戲向前發(fā)展的原因之一。

有這樣一個故事。1981年，某個叫查理斯·班頓的程序員，為了在Apple II上學習編程，自娛自樂做了個沾點“色色”邊，但其實還得靠腦補的游戲《軟色情冒險》。

在某場展覽會上，《軟色情冒險》被一家名為“在線系統(tǒng)”的，剛成立兩年的公司看重，并經(jīng)由該公司之手發(fā)行。

后來，在當時約二十萬臺銷量的Apple II上，《軟色情冒險》賣出了足足五萬份，讓這家發(fā)行公司“在線系統(tǒng)”大賺一筆，并在一年后正式更名為“雪樂山”。

你可能并不陌生的那個“雪樂山”。

現(xiàn)在想想，我們購買的每一款“色色游戲”，也許都在無形中，推動著電子游戲一步步向前發(fā)展。

而我們喜歡“色色”的原因，當然正是為了這個偉大的理由——推動歷史的進程。

不然還會有別的原因嗎？

當然，最好別忘了老任的叮囑，要在“可以色色的游戲”里“色色”。